“大暑那天的晚上八点,如果有人吻你的眼睛,你就能重新看见了。”
琴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在她耳边细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落入一片幽幽的蓝色。
以前她的眼睛做过手术,有一段时间都看不见,所以她很快适应了这片幽蓝。摸索着穿好衣服,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吐司在牛奶的下一层,她坐在阳台边的地板上吃早餐,感受到吹动窗帘的风。
微冰的牛奶让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双很温柔的眼睛,属于一个会打羽毛球的男生。这双眼睛像一泓春水,会随着男生的音容微微波动。他握着她的手教她怎么握球拍时,这双眼睛是明朗的,坦荡荡的,仿佛一眼能看到底。然后这双眼睛笑着对她说再见。他们再也没在球场上见过,哪怕他们在手机上曾经聊得那么开心。
琴忽然觉得有些难过,胸口被柔软厚重的棉花堵住。她摸到自己脸颊上湿润的伤疤。
她把牛奶和吐司放回冰箱,躺在床上听歌。昨天晚上她听了很久的歌才睡着,把“我的收藏”一路听下去,听到了很多以前喜欢但是许久未听的歌。金玟岐的《风筝》是她以前很喜欢听的一首歌。好像是一首悲伤的歌,但是被那时候的自己听出了幸福的感觉。
那时候是春天,琴总是和一个男生去放风筝。两个人是在一个不知名乐队的路演上遇到的。他不小心踩了琴的脚,慌乱地对她说对不起。“没关系。你也喜欢这个乐队吗?”
琴试着和他聊天,结果发现两个人有许许多多的相似之处。路演结束后他送琴回宿舍,他问:“你听过金岐玟的《风筝》吗?很好听。”
“没有哎,我回去就听!”
“要不下次我们去放风筝?春天是放风筝的季节。”
“好啊!”
怎么就没走下去呢?那时候琴恍惚以为爱情终于来临,所以像童话故事里提着裙摆跑向王子的公主那样着急地奔向他。所以很快就被他身上的刺刺伤了,很快就后退了。琴的眼前出现那个男生的眼睛,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总是微微弯着。不过琴现在只感到一些释然:他们两个是不合适的。
她现在只想转移注意力,免得想起另一双眼睛。可是这双眼睛已经出现了。就像在电影院里认真看向琴一样,这双眼睛也在一片幽蓝中认真地望着琴,好像在听她说话。
他们一起去实习时,曾经有学生说他的眼睛像言情小说里看狗都深情的男主的眼睛。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听了还有些生气,“谁这么没素质地说我。”琴本来藏着私心,想对他说:“到底有多深情,让我看看。”但到底还是没说。
后来琴和他还有一个与两人关系都不错的男生去看电影,琴坐中间。他转过头来与琴说话,琴终于望向他的眼睛。好像他的眼睛没有多么特别,是那种大男生的睫毛,没有超级超级卷翘,还是单眼皮。只是眼睛很大,又黑白分明,清澈透亮,一不小心就让人慌了神。而且每次他与琴交谈,都会很认真地盯着正在说话的琴。琴怕他注意到自己脸上的雀斑和疤痕,总是习惯性躲闪。
琴和他不在同一个学院,所以不会常常遇见。琴试图拉扯住两人之间那根线,总是主动在网上找他叫聊天。但她告诉自己和别人:我只是想和他成为朋友。不过有时候琴也弄不懂一些对话是暧昧的还是只因为他太纯粹。他会对琴说,“我去找朋友玩啦,找我我还是会回消息哦。”琴认为他们的关系应该还不算太亲近。结果证明的确如此,男生在某天凌晨官宣了女朋友。那时琴和他已经互道晚安。
琴经常搞不懂自己的心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很喜欢才主动,还是只因为想谈恋爱。她总是抓牢了那一丝好感去主动,但有关失败的风吹草动会马上让她退缩。她只是期待着恋爱。因为她的青春即将仓皇过去,而她永远只是站在旖旎景光旁观赏。
今天好像就是大暑,没有人会来亲吻自己的眼睛。琴觉得自己清楚地知道这点。她觉得好痛苦,像有些梦中自己清醒地坠落高楼。好像自己一直就是没有人喜欢的。只能够卑微地主动,去牵拉别人的注意力。
也许我永远也看不见了,她这么想着,眼泪从脸边滑落。然后她惊醒,发现这是一场梦,竟然笑出了声。
编辑 汪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