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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力美学

日期:2022-11-18 13:18浏览数:

锋芒毕露,一把青龙偃月刀阅人间头颅无数,这不仅是《三国演义》里过五关斩六将的英雄关云长,更是山中村里的剃匠关公何爹。武力超群,最后却也败走麦城,这不仅是关羽的英雄末路,也是落落寡欢的何爹匠人生涯之缩影。韩少功的《青龙偃月刀》,就在这两位“关公”之间构成了巧妙的对照,于文本内涵与其意义外延间形成张力,通过对剃匠关公的形象塑造展现了独特的张力美学。

何爹剃头和关公舞刀,在韩少功的笔下形成了诙谐的对照。何爹的青龙偃月剃头术,招式多样,名头响亮。从“双龙出水”到“哪吒探海”,开、合、清、弹,气势磅礴虎虎生风。正似那关云长大刀在手,“杀颜良、诛文丑,于万军之阵取上将军头颅如探囊取物”。何爹更是亲口说出剃匠们对关公的敬奉,功夫绝学全在一把刀,毕生荣誉也在这把刀。小山村里的没落剃匠,与战功赫赫的大将关羽神似,让人于干净利落的说书评词般的语言中体会出一丝“大词小用”的幽默。剃刀和青龙偃月刀的异中有同,何爹和关羽身份之间的巨大差异和精神状态上的相似,从标题到行文,《青龙偃月刀》都展现出一种幽默的张力。

不止于“刀法绝学”,何爹在性格和命运上亦与关公相似,何爹这份不入时宜的倔强在与时代潮流的对比中显示出极强的张力。何爹可谓“刚正不阿”地坚守着传统,批评杀马特青年不像个人,对新式美发满是不屑,师傅没教给他的绝对不做。他专攻剃头几十年,名声远扬,最后由于不愿趋时变成了难以维生的落魄剃匠,“宁可败走麦城也不背汉降魏”。关公何尝不有那股倔劲?虽是技艺高超,但刚愎自用,不会审时度势,大意失荆州后败走麦城,英雄气短。想来何爹一天无事只得睡觉,深夜失眠吟诗作对,大概也是与失意的关公共情,“于我心有戚戚焉”吧。反观时代,小青年成为爆炸头和负离子烫的忠实拥趸,“我”已经准备出国研学,建伢子甚至被中介公司骗去到阿联酋做饭赚钱。无论好坏,一切都在激流猛进滚滚向前,何爹却如欲倒的堤坝砖石横在洪水中央。这种不合时宜的执拗,与末路穷途的英雄形成比照,意义的外延超出了对“传统”的思考,探触了人性的缺陷,显示出一种蕴含共时性的张力。

韩少功对何爹的态度,也似国人对关羽的态度,是敬佩惋惜,兼有反思讽刺。文章结尾那场剃头宛若击筑悲歌,三明爹在死前再享受一次“最后的极乐”,壮士断腕,一去不返。韩少功借三明爹之口表现了何爹的生活困境——“贼娘养的好过”,而这些把守着老手艺的剃头匠人就要被时代抛弃,举步维艰。他笔下有对传统技能、匠人精神流逝的深沉叹息,也有对传统手艺难以为继的忧思深远和对迂腐固执的反思讽刺。在“我”剃头时,何爹断言新式美发不伦不类,痛斥这些年轻人“连老话都记不得了”,高亢地唱着对传统的挽歌。而“我”笑他太老腔老板,时代日新月异,还固守着男女大防。这也让“我”陷入沉思:如此这般,这份手艺岂不再无出路?传统技艺该如何传承?作者对这位“剃匠关公”的态度呈现双重性,交织惋惜与反思两种思想感情,使文本展现出十足的张力。

“剃匠关公”既已败走麦城,那“人生最后的极乐”还能否重见天日?挽歌唱罢,也应思忖路在何方。华发青丝今犹在,不见当年关公刀。


实习编辑 汪甜甜 刘佳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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