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持续了一个世纪,是我做过最长的好梦。闭眼是凌冽长冬、风霜雨雪,睁眼是无尽的阳光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热闹人群。在梦里,我也曾拥抱所有的春柔花沸。
明月摇风,唤起往事如烟。彼时,万千生灵仰望群星,它们的视线与亘古宇宙所遗留的意志发生了无声的信息碰撞,迎来了新生与残骸间交流的伊始。月明星稀,明朝亦有杏花深巷;戏已散场,乘舟伴行客,抬头间望见的点点星光,便足以映照这喧嚣人间。那夜,点点繁星织下一道盛世耀眼的光辉,镀上正在世界慌忙奔走的那些嘈杂的灵魂,山风吹过很多年前的山海。也许风行走的单位不是距离,而是光年,抑或是永恒。所以静悄悄扫过睫毛的那阵晚风也荡过我几年前稚嫩的笑涡。山也温柔,风也缱绻,盛放我记忆里的人间烟火轻声低语,让我安安稳稳地做个好梦。
于是我梦见三伏天洒在林间的细碎光影,零零散散的、比鸟鸣还好听的银铃般的笑声,氤氲在汽水瓶上的冰冰凉凉的水汽和鲜艳香甜的冰淇淋。其实一直没发现夏天值得纪念的事太多了,而我们趴在生锈的铁栏杆上细数着那一天的小确幸,眼眸扫过的旧时光过于平凡又过于惊艳。到了傍晚时分,总是有一幅朝霞的图景能够载起所有的美好,铺开少女粉和盛夏的晚晴天。驻足于一同走过的鎏金岁月,纸染山河,我们只得悻悻地记住一切,细细品尝回忆那份余韵。
于是我梦见尚未成熟的金秋,毛躁的边角兀出一点未入深秋的急躁,可是我们不怪四季不慎抖落的不恰当的笔墨,反而喜欢上这样一一个冒冒失失的早秋。桂花的芬芳悄然浮动,我的书本又晕染上几分桂花香气。银杏叶簌簌穿上金衣,在秋日的舞台上跳支圆舞曲,袭落一地华裳羽衣,精彩艳艳。捻来一片夹进书页中,满心欢喜地说自己抓住了秋天的尾巴。这个秋天,云深天高,如同我们敛足深情刻画对方真诚的模样。我们相遇于秋天,所以才觉得秋分外美好。
于是我梦见被一声鸟啼震落的积攒于树梢的梅雪,缓缓北风搜刮着诗人内心的惆怅,清澈明朗的交谈声便悄然扫落了旧屋上瓦砾的灰尘。原是有一年曾下过好大一场雪,偏居南方一隅的我们急忙去堆雪人,回到楼上,也不知谁用脚印踩出一个尚看得清大致轮廓的爱心。眉眼盈盈间,祝自己拥有一个浪漫的冬。
错过了落日余晖,依然会有满天星辰。“清风思明月,沧海梦星河。”回首间,风吹散了远处的星点,月浸染了山间的云烟。不知是谁悄悄执笔,将这星点与云烟晕染成了一片灿烂银河。浮星碎梦,盏灯入眠,昨夜我梦见星河灿烂,恰似你眉眼如初。
许你一个世纪的好梦,同过往所有的苦闷心绪道个别。倘若你问我春天在哪里,我会告诉你:做个好梦,亲爱的。梦醒之后,你便会拥抱新的春天。
一审 隋佳
二审 汪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