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惆怅,仿佛雾里的挥手离别。”席慕蓉这样描述故乡。我很庆幸我是农村的孩子,记忆里的故乡没有培训班,只有雨后的蘑菇、春天的槐花和朝我奔来的大黄,还有就是守望在故乡的爷爷奶奶。
“到哪了啊?不要和旁边人讲话,不要睡着了啊!你也不问问小孩吃饭了没。”上了回家的高铁,爷爷一路上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总是重复同样的话,奶奶也在那边念叨。“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到了。奶,我要吃手擀面。”我嘴上不耐烦地回应着,可闭上眼睛还是会觉得我是最幸福的小孩。
“到大坝头下车,师傅。”我屈着腰往外面看,路很平,爷爷就在路口等着我。“你奶搁家给你做面呢,快走家走家。”爷爷接过我的行李,还是像哄小朋友一样和我说。风吹着很冷很冷,我包的严严实实,路上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冬天它们都是黄黄的,风吹着发出脆脆的声音,一切都是庄重和熟悉的。
“哟!大学生回来了啊。”小卖部老板娘又拿我打趣。推开嘎吱嘎吱的铁门,小黑甩着尾巴向我飞奔过来。也许是才听到外面的动静,奶奶从烟雾缭绕的厨房小跑出来,手上还粘着面粉。手擀面向上冒着热气,我一边大口大口嗦着,一边和爷爷奶奶说着学校的事。他们俩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听我说。时间可不可以暂停在那一刻,我要永远是最幸福的小孩。
“那天我和你奶去街上买的雪饼,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了吗?这都是你的。”爷爷从衣柜里掏出来了一大包雪饼拿给我看。我也忘了我小时候最爱抱着雪饼坐在电视机前,有时候和弟弟争电视还能打一架。“床给你铺在楼上呢,两床被应该不冷。”楼梯道还是那么高,我站在楼上往下面望,时间带我回到从前。
爷爷奶奶生活了几十年的院子还是和我小时候待的时候一模一样,南屋还留着我小时候骑的自行车和弟弟的轮滑鞋,东边的小菜园里面有薄膜罩着的葱蒜和白菜。北边棚子里是爷爷最喜欢的农用机,爷爷一辈子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把玩他的车,农忙的时候他就像一个麦田的领导者,守望着那一片金黄。
最热闹是春节的时候,一进厨房各种卤味、炒菜的香味都向我扑来,争着挑战我的味蕾。厨房墙上的常年积累烟灰在烟雾的映衬下好像是桂林山水画一般壮阔。爷爷很少沾厨房,这个时候也会守在炉子旁盯着里面他做的卤味。奶奶使了几十年的大铁锅里炖着猪蹄,咕嘟咕嘟的声音是满足的感觉。奶奶一揭锅就知道包子熟了,在锅边溜上一圈水就出锅啦。包子有豆沙馅、肉馅、菜馅,基本上每年都是这几个口味,要吃上好几天,所以第一锅是最香的,我们都争先恐后吃上一口。
老家过年还有很多很老的规矩:大年三十中午不吃鱼。即使摆上桌也只能看着不能动筷子,寓意庄稼年年有余。大年三十晚上不扫地,寓意保留好运。贴春联要用浆糊,寓意一家人紧紧密密。这些规矩我从小就见,是爷爷教的,从我记事起就没变过。大年初一的中午是我最喜欢的时候,今年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爸妈听着爷爷说些过年的话,没有人缺席,我就静静地看着,此刻真的无比安心。
“花生你带去给你同学尝尝,都是我挑拣过的,都是好花生。”又离开了这片平原,离开了爷爷奶奶。他们始终为我考虑那么多,哄着和我说话,也许只有在他们这我才是小孩子,永远不用长大,永远不用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姐。惟愿他们健康平安,无病无灾。
人这一生总是会坚持着某些东西,是刻进生命的,带入回忆的。爷爷奶奶始终是农村的守望者、是传统的守望者、是朴实的守望者。他们爱着这一片平原,爱着这一片平原上的家,爱着他们眼里的小孩。时间会变,回忆会忘,但是守望在此处就是最大的安心。
一审:吴仪
二审:朱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