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花绽放绚烂到夺目之时,从而迎来的是它前所未有的低谷,花瓣片片凋落,茎叶逐渐枯黄,在它缓缓走向无可逃脱的归宿之时,遵循自然最本质的规律,轻柔地、郑重地、体面地结束,是对它离开的最后一丝尊重。
在我最早开始意识到生死问题的时候,实属年龄不大,又受到各种影视作品文学作品的熏陶与影响,脑海里产生了许多奇特的认知,出生是否与上一世相关,而死亡灵魂是否会寄存到某个新生的肉体中,然而这些都无从考证。
人的生与死之间,短短不到一百年,生命的喜悦降临与生命的骤然收尾的不断轮回,我时常会想那短暂的“骤然”之中,失焦到空洞的眼神之中,是对生命消逝的释然,还是对其不甘与遗憾居多,在千百遍思绪交错穿插后,内心的答案不言而喻,还是遗憾的。遗憾万千情绪欲道尽却只能止步于一刹那;遗憾肉体猝然倒下而灵魂仍在燃烧,残留着最后一丝冷静的绝望;遗憾直到最后一刻也无法体面安宁地离开。而这些遗憾,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已经成为了无法弥补的伤痕,让逝者抱憾而终,让生者难以释怀。
在生命之旅结束的临近点,人们在过去的经验中,逐渐习惯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仍然怀抱着一丝能够遇见奇迹的期翼,然而最终绝大多数的结果,是他们推开死神之门时那些被无限放大的“来不及”。在岁月变迁、世事迭代中,这些遗憾与“来不及”在物质改善的时代终归会被望见与善待。
而这些浅薄的文字也是我望见的结果,我望见病房里居民楼里生命骤然停止的伤痛,我望见历史变迁中被时代注目的伤痕,我望见一个新名词新机构随之诞生——“安宁疗护”,这个“给患者生理与心理上的照料服务,提高其生命质量,让他们舒适、安详、有尊严地离世”的新事物,闯进了我的视线。我新奇又惊喜地探寻着它的踪迹,在仅有不多的传媒资讯中,时间追溯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内地现代安宁疗护起源于1988年的天津,新机构的建立意味着被重视,然而在此后的几十年中,鲜少的新闻资讯与媒体传播,使得这个早早就出现的新兴事物沉寂在大众之下,一藏便是下一个世纪。
在千百年来的认知中,“死亡”并不是一个能够站在阳光底下谈论的话题,人们倾向于沉默与遵循生命最后一刻的不完整,怀着遗憾在骤然中随时间一同消逝在不可追寻的过往。生是人们喜悦而大肆庆祝的生命节点,而死是避而不谈的污秽之说,即便思想不再禁锢,三纲五常成为时代丢弃的糟粕,但那些耳濡目染的伦理道德在上个世纪短短几十年内仍无法冲破枷锁,依旧被人们奉为圭臬:关于生死,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时至今日,新兴事物层出不穷,新思想与旧思想的激烈碰撞,人们的认知与包容范围逐步扩大,安宁疗护的讯息在新冠疫情之后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虽传播范围仅限于主动寻找这类需求的用户,但在新时代之下可发展的空间大大增加。人们对生活质量的需求不断提高,对生命历程的各个环节都开始注重,尤以对于生命最后时段的关注,无论是自然衰老还是病情晚期,身处生死交界的那一段旅程都期望是没有不堪与遗憾的,都希望是安详且如往常一般有尊严地去往另一个国度。
泰戈尔曾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生命之花在四季辗转轮回,奋尽全力在盛夏绽开出最热烈的姿态,在回味中慢慢褪去华丽的衣裳,不去惋惜随风而逝的枯黄,让所有遗憾都在盛夏中完满,在自然的呵护中安静地有尊严地走向下一个未知的开始。
一审:吴仪
二审:朱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