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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与木

日期:2023-03-31 14:35浏览数:

我打小就喜欢院里的一棵树,我总觉得他和我同岁,他破土而生,我呱呱落地,多合适,多般配。

很小的时候,母亲工作不是很忙,喜欢牵着不安定、爱闹腾的我下楼。春日尤甚,万物勃发的季节里,适合孩子茁壮成长。我像是脱缰,撒了欢地跑,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妈妈就在我的身后。我疯累了就会去找我的小树,会坐在他的底下歇息。那时候妈妈给我念过,说树儿啊,每长大一年,就会多一年的树轮。我就好奇啊,但我也没有法子啊,我总不能扒开他的衣,凑着看,掰着指头数吧,妈妈说这样不礼貌。我就仰着头问他,“你有几圈树轮呀”,他也会笑眯眯地应:“七八圈啦”,我就知道!果真与我同岁。他笑的时候,温煦的阳光会透进来,洒在我和妈妈身上,暖暖的,很美好,我很喜欢。

一七年,明明是寒冬颤颤巍巍,少年的懵懂心动却是仲夏夜的原野,割不完烧不尽。但在学业期间,就成了家长嘴中的过错。他们絮絮叨叨、软硬兼施,叛逆的少年哪乐意听得进去一个字?似高音比试现场,都扯着嗓子吼,嘶着,多久积累的不满和委屈决了堤,汹涌奔腾。家里的门被扯开又砸关上,连带震着楼外的树上的雪都要簌簌下坠。我赌气窜到楼下院里,找树诉苦水。他杵在那,动也不动,连问起平日他最愿谈及的年轮圈数,也不愿理我。半响,才随着冬风瑟瑟悠悠,捎来半句:“十五”。

牙齿有时会咬伤舌头,睫毛偶尔会刺进眼睛,我们存在互相伤害的可能,却无法将彼此舍弃。哦,树借风说,这是一首名叫《家人》的小诗。

秋来了!少年收拾好了行囊,临别时头也不回,只又问了楼下树的年轮。喔,他十八圈了。迈入了大学,可我不开心。是不同的风土让我难以适应,是周围陌生的脸令我倍感窘迫,是大学不同的学习生活模式我还未能调整状态……我想这些都是,我想这些都不是。我或者只是在后悔远行七百余里前没有回头再与亲人说上几句;我或者是在害怕假期回家我成长得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亲人却白发横生垂垂老矣;我或许只是在失落,在长沙我已觅不见一棵树愿意俯下身来告知我他的年轮。

忆起一个蝉鸣到歇斯底里的盛夏。那年,虔诚信佛的奶奶终于放下劳苦几十年为家事操心的担子,去了她浙江老家的一座寺庙,在晨钟暮鼓里清净度过了些许时日。或许是忙碌惯了,忍受不了庙里过分清幽,明明年过八旬,老人家却不怕舟车劳顿,嚷嚷着要立马回安庆。正值假期,我便也一同去接老人归家。寺庙在山上,上山的路盘桓,曲曲折折,歪歪扭扭。一路上树丛葳蕤,参天蔽日,张牙舞爪,我全然看不见,唯独兀自望见了一根木头,对,是木头。他就自然地倒在那,明明那般粗壮,却也孱弱难堪,被风雨淋融剥落,被真菌分解消化,被蚁虫搬运吞噬——上百年的树轮也不会再接着圈圈环扣地增多。我不想听什么“化作春泥更护花”,我就想她立在那,就立在那,能让我贴近她皲裂的树皮,听见她悄悄给我讲更多这座山的志怪精奇。

少年在成长,我们的成长是成熟;大人也在成长,他们的成长是老去。

如若是这样,我不希望我成长,我不希望我的树变成了木。

一审:李紫涵

二审:朱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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