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文评

隋开皇九年，处士星见于分野，因置处州。

处州素有食蝉之风，戏言称：日啖金蝉三两斤，不辞长作处州人。

蝉鸣阵阵，疏桐葱茏。“夏意阑珊，能见几回。”螓喃喃低语，释然而笑。步履恂恂，避开“老朋友”，穿过竹林，止于高墙。鞭状多节竹根垂落于墙垣间，墙面深深烙印着斑驳痕迹。螓浅浅比划了下，叉腰长叹：“墙虽高，为故人不辞往。”无奈四顾，扶阶而上。

天子令下，学堂落锁，学子肄业。堂下，父亲与叔伯感叹，郁郁然。续随思绪纷繁，大跨步越过门槛，眼角余光掠过墙外竹林，心骤顿，脚步未停，蹙眉，回头凝视。心怪哉，略思索，提步而往。沿长廊，穿过假山，见窈窕淑女，续随怔忡。盛夏光影洒落其身，恰逢风过林梢，发丝起舞，幂罗飘飘，迷眼乱心。续随心念，夫子所言“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过尔尔。

螓踩蹬之间，翻过身去。午后沉闷，续随眼中万物非黑即白，惟她背影鲜活，为彩色。抚眉发笑，倏然醒觉，“此为吾屋！”墙角兰草听着渐渐远去的杂乱脚步声，摇头晃脑。裙装理毕，遇少年，气咻咻，未藏住雀跃，拥住单薄脊背。“仲夏端午，赠与有缘人。”她递出香囊，续随涨红着脸接过，眼神飘忽不定，恓惶逃走。

盛夏光景，她倚窗听他所言青松傲骨，昭昭苍穹；他伴她追逐朝日晚霞，一现昙花。

风越过山岭，裹挟清新水汽和寒蝉哀鸣，叶落秋至。

续随给螓披上襕衫，她靠其肩头，呼吸浅浅。她很安静，脸色苍白，续随不安地将她拥得更紧一些。她声音喑哑：“吾生于树，半岁母见背，患仇敌，入极黑之地，近十五岁。阿随，失路艰虞，受缚于时，不如含气饮露，自顾清洁。”

不几日，避时难，举家南迁……

冬至，江南地，续随伏案执笔，湿透青衫。夏之短矣，转瞬秋至，星离雨散；夏之残矣，知音良友，无处可循。于堂下种梧桐，无从前人，难见往昔景。

蝉不知雪，但他们有过银装素裹的约定。江南少雪，不触景伤情，确实难得。续随于母亲床边侍疾，母亲视线浑浊，摸索着握紧其手，叹道：“学而优则仕，然，世事艰难，为生持商，非愧。”

父亲念叨着祖荫，续随总是沉默。后来，他开了药铺，卖着续随子和蝉蜕诸如此类的药材，为蝉鸣落泪，怀念那个如夏花般绚烂的姑娘。

秋雨先生说：“千般荒凉，以此为梦；万里蹀躞，以此为归。”我想，她会回来，以另一种方式。

实习编辑 汪甜甜 刘佳颐